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在《庄子•秋水》中有一场非常著名的“濠梁之辩”，讲的是庄子和惠子在濠水游玩，庄子在桥上看到水中的鱼儿从容自在，于是感叹鱼游于水正是鱼的快乐所在。爱思辨的惠施一听便发出了那句千古名问，“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又不是那条鱼，你怎么知道鱼是否快乐呢？庄子回答：“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说：“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

至此惠子认为自己在逻辑上已经取得了胜利，许多人在评论濠梁之辩时也认为惠子重逻辑而庄子重审美。其实即使是从逻辑的角度惠子的结论也是站不住脚的。庄子说“子非我”，惠子不是庄子，则惠子既有可能知道庄子知“鱼之乐”，也有可能不知道庄子知“鱼之乐”，但惠子的知道与否都不影响庄子的是否知道，因为二者是完全无关的。举一个简单的例子，甲和乙两个人同时听老师讲课，甲听懂了，乙没听懂。惠子的逻辑就相当于乙说“首先我没听懂，其次我不知道你是否听懂，再次你又不是老师，所以你怎么可能听懂呢？”这显然是十分荒谬的。但在实际生活中这种类似的荒谬却是经常发生的，比如现在甲和乙两个人又去参观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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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二人看到了一幅不太出名的作品，甲看懂了并说作者想借作品表达某些内容。乙什么也没看懂，但他却可能反驳甲说，“你又不是作者，你怎么知道作者想要表达什么？”事实上，甲不仅能看出作者想要表达什么，如果欣赏水平足够高，他还能看到作者已经表达出来但本人却尚未意识到的内容。接着，二人又看到了一幅名气很大的画家的作品，甲看懂了并说这幅作品画得并不好，乙仍然什么也没看懂，但他却可能激烈地反对甲，“你又不是画家，你怎么敢说别人画得不好，既然他名气这么大，那必然是画得很好的，除非你也做了画家且比他名气还大，否则你根本就没有评价的资格。”

在这两种情况中，乙自始至终都浮在事物的表面，只想表达自己空洞的态度却没有对艺术和作品本身的理解就像惠子只想着辩论却没有对鱼以及人和鱼之间关系的理解。在前者，乙认为只有成为那条鱼才能理解那条鱼。在后者，乙认为至少要成为鱼的同类才能理解鱼。他只看到了事物之间的区隔，却没有看到事物之间的相通和联系，事实上人不必先成为画家或画家本人才能欣赏理解画家，就像人不必先成为鱼才能欣赏理解鱼的快乐。

注：本文根据大愚观点整理

本文为《东西方美学参证》系列文章之127返回搜狐，查看更多